话说长沙“臭干子”

时间:2015-10-20

         —— 刘思龙(1999年)

   一回到长沙就听到长沙人夸赞“臭干子”:“油炸豆腐四方方,闻起来臭吃起香。外层酥脆内如脑,最要锅边趁热尝。”难怪长沙人如此爱这“臭干子”,因为在199712月,长沙油炸“臭干子”被认定为三百多种“中华名小吃”之一。   

   长沙“臭干子”我是相当熟悉的,它定型于长沙约有100年的历史。以火宫殿的产品最为有名,是一种经过特制的臭卤水浸制的小豆腐干子,用茶油、小火、慢炸而成的美食.一块约5厘米见方,1厘米厚佐以磨制的鲜辣酱和麻油的热食,味道好极了。   

   还是我上小学的时候,卖长沙“臭干子”的小食品担子有很多,走街串巷吆喝着卖,6个铜元买4块,质量最优良的还是火宫殿的“油炸豆腐”,要2个铜元1块,现炸现卖现吃。炸好了,钳到小碟子里,用钳子小心翼翼地把豆腐揭开一个小口,用鸽子羽毛尖尖刷一点小磨香油,浇上一匙鲜辣酱,接过来吃上一口,香喷喷美滋滋,确实是“闻起来臭,吃起来香”,不可多得的人间美味。

   上了大学离开长沙之后,我也经常琢磨:人们为什么爱吃臭的?细查资料得知,臭也是一种无可讳言的口味。臭和香是一个互训词。《康熙字典》载:“臭,又香也。”《广韵》:“凡气之总名曰臭。”《易系辞》:“其臭如兰。”

在我国洋洋大观的菜肴中,除了“臭干子”之外,还有臭千张、臭面筋、臭苋菜、臭虾瓜、臭泥螺、臭腐乳、臭鳜鱼等等。在我国少数民族地区如云南傣族的喃米布(螃蟹酱)也臭得很,但也鲜得很。在欧洲,有一种乳酪,臭得可爱,如同北京王致和的臭腐乳。在调料中有一种叫阿魏的树脂,又名兴渠,其臭无比。

   长沙“臭干子”的调料是很讲究的,突出一个“臭”字。据老一辈人讲,基本底料是:制芥菜腌菜废弃物菜卤水,加制臭苋菜的苋臭水,制淡豆豉副产物豆豉水,煮腊八豆多余的黄豆水,煮春笋后的笋水,冬天腌鱼腌肉的盐卤水,加上平日家中集蓄的废弃物如香菇脚、冬笋老兜等,合成一锅熬,加10%的绍酒、10%的老卤水,装在广口大肚陶缸内,上盖一个沙袋,一般是冬至以后起水,任其自然发酵。至第二年春分,已微微地散发一种臭香了,水也由原来的褐色变为墨绿色了。将水豆腐若干块用纱布包了丢在缸中浸泡10天,提起看一看,豆腐已呈微绿色,即弃之(可用做家畜、家禽饲料)。这样每隔10天泡一次,至立夏,已产生浓郁的臭香,再加入2%的青矾。这时底料制成了。用这样的底料进行试泡,用每块重50克的大香干,或用10克的小白干子均可,夏季泡12天,春秋季节泡35天,冬季泡一星期,即可取用。取出大香干,冲洗后蒸10分钟,冷却后凉拌,也可以切片炒辣椒;小块的,用茶油小火慢炸,即成名小吃长沙“臭干子”。

   据说,长沙“臭干子”托了毛主席和许多革命老前辈的福。当年(19111925)毛泽东在长沙求学和从事革命工作时,长沙的小吃,包括油炸“臭干子”给他留下了印象。同时,长沙“臭干子”还给当时是贫民身份的许多无产阶级革命家留下了印象,例如萧劲光、李富春、许光达、徐特立、谢觉哉等等。1950年以后,这些老同志先后来长沙视察,省市领导每用“油炸臭干子”慰其“莼鲈之思”。毛泽东1958年亲临火宫殿吃了阔别30年的长沙“臭干子”,引发了举世轰动的效应,于是长沙“臭干子”名扬海内外。

   长沙“臭干子”也历经磨难,过“苦日子”时也和众多小吃一样沉沦,几乎不传于世。虽经过“文革”,火宫殿老卤水仍能每天供应1000多块“油炸豆腐”,在偌大的一个长沙,可谓凤毛麟角,金贵得很。随着人民生活的提高,油炸“臭干子”的专业户越来越多,怕是数以千计。其中可分两类,一类是供应胚料,一类是走街串巷叫卖。但都不是肩挑担子,而是三轮车或是机动车,不用口喊而是用小型广播喇叭播送优美动听的音乐。现在发展成一种“油炸小排挡”,除了油炸“臭干子”之外,什么鸡腿、鹅翅、鹌鹑蛋、香菜心等无一不炸,吸引众多食客,热闹非凡。

   前不久我到长沙出差,特意到“排档”中去品“臭干子”,见一口大铁锅上的铁网里仅存10来块,赶紧买下,不曾想那服务小姐浇上一勺子干辣椒泡的酱油水就给我端来了,尝一口,硬似铁冷如冰,与我少年时在火宫殿吃的“臭干子”完全不一样。略一询问,答曰:“那是什么年月的事了?依我看,过去和现在的一样,全城的都一样,臭味都一样。”我不禁哑然。“臭干子”的旧梦难圆,却赋得打油诗一首:“少小离家老大回,乡音无改鬓毛衰。想吃当年臭干子,笑问何处圆梦来?”

   看来,圆梦必去火宫殿。